张浩林默小说最新章完整版在线阅读 晴雲先生小说精彩章节在线阅读
钞票,硬生生砸在脸上。厚厚一沓,崭新,带着油墨特有的、刺鼻又冰冷的气味。
红得刺眼的百元大钞,边缘刮过皮肤,留下细微的、**辣的痛感。它们散乱地落在我脚边,
砸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,发出沉闷又轻佻的声响。“拿着!
”岳母陈玉芬尖利的声音穿透了婚礼进行曲的余音,像淬了毒的针,
扎进满场宾客死寂的惊愕里。她保养得宜的脸上,精心描绘的妆容也遮不住那份刻骨的鄙夷,
下巴抬得高高的,眼神斜睨着,仿佛在看地板上蠕动的垃圾。“一百万!买你闭嘴,
买你安安分分当条看门狗!废物,这就是你的卖身钱!买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,够不够?
”满堂衣香鬓影,瞬间凝固。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一道道目光,
惊诧、怜悯、幸灾乐祸、纯粹看戏……粘稠地投射过来,
聚焦在我身上这件廉价、不合身的西装,以及我脚下那片被钞票玷污的地板。这场婚礼,
盛大奢华,水晶灯折射着迷离的光,鲜花馥郁芬芳,乐队演奏着幸福的乐章,
一切却都与我无关。我只是一个闯入者,一个被金钱标记了价码、供人观赏的小丑。我,
林默,苏家的赘婿。一个标签,一个笑话。我缓缓地,极其缓慢地弯下腰。脊梁骨僵硬,
每一个关节都发出无声的**。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纸币,带着陈玉芬身上浓烈的香水味。
一张,两张……我沉默地捡拾着,动作机械而专注,仿佛在收集散落的枯叶。指尖微微发抖,
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更深沉、更冰冷的什么东西在骨髓里涌动。
四周的窃窃私语像嗡嗡作响的苍蝇,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。我全部屏蔽。
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些散落的、带着侮辱印记的钞票。捡完最后一张,我直起身。
手里沉甸甸的。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掠过陈玉芬刻薄的脸,掠过宾客们各异的神情,最后,
落在我名义上的妻子——苏晚晴身上。她穿着昂贵的定制婚纱,美得像一个易碎的琉璃人偶。
她站在那里,离我几步远,眼神却飘忽着,落在我身后某个虚无的点上。没有愤怒,
没有维护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只有一片空洞的、事不关己的冷漠。
仿佛这场施加在她丈夫身上的羞辱,与路边一只野狗被踢了一脚,并无分别。她的沉默,
比陈玉芬的钞票更冰冷,更深地刺入心脏。我捏紧了手中的钱,指节泛白。然后,
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下,我将那捆扎好的一百万,
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那件廉价西装的内袋里。动作一丝不苟,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仪式感。
那一刻,我清晰地感觉到,心里某个角落,彻底冷却、硬化。像一块投入冰海深处的石头。
婚礼的喧嚣终会散去,而我林默的“赘婿”生涯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***三年。
苏家别墅奢华依旧,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巨大的水晶吊灯,
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昂贵的香氛气息。只是这华丽牢笼的角落,
有一方属于我的、不见天日的“领地”——地下储藏室。这里堆满了蒙尘的杂物,
旧家具、废弃的健身器材、换季的衣物箱……空气带着常年不通风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。
我的“床”,是角落里一张硬邦邦的行军折叠床,上面铺着单薄的被褥。
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悬在低矮的顶棚下,是这里唯一的光源。
我成了这座华丽宫殿里最沉默的影子,最顺从的工具。“林默!死哪去了?车钥匙给我!
”苏晚晴的声音永远带着不耐,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脆响。
她要去参加闺蜜的下午茶,或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新品发布会。
我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擦拭楼梯扶手的抹布,快步从地下室走出,
将擦得锃亮的车钥匙双手递到她面前。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,
换来她一个毫不掩饰的蹙眉和嫌恶的抽手。“废物,手脚慢死了!”她一把抓过钥匙,
精致的蔻丹指甲刮过我的手背,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白痕。香水味浓郁地袭来,
又随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迅速远去。“林默!我的燕窝炖好了没有?
”岳母陈玉芬慵懒地靠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,眼睛盯着巨大的液晶电视,头也不回地吩咐。
“马上好,妈。”我应声,迅速走向厨房。灶上小火煨着昂贵的血燕,淡淡的甜香弥漫。
我小心翼翼地关火,用隔热手套端起炖盅,稳稳地放在托盘上,再配上一把精致的瓷勺。
端到沙发前,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,温度刚刚好。陈玉芬眼皮都没抬一下,
用小勺舀起一点,挑剔地看了看成色,才慢悠悠送入口中。“嗯,火候还行。下次糖少放点,
齁得慌。”她挥挥手,像驱赶一只苍蝇,“去把花园的落叶扫了,看着就心烦。”“好的,
妈。”我垂着眼,转身去拿工具。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,暖洋洋的,
却一丝也照不进我心底那片冰封之地。佣人张妈擦着旁边的博古架,
眼角余光瞥见我拿着扫帚出去,撇了撇嘴,声音不高不低,恰好能飘进我耳朵:“哼,
吃软饭的男人,也就配干这些**活儿。白瞎了大**那么个人儿。
”另一个年轻点的帮佣小翠,在厨房门口探出头,嗤笑一声:“张妈,你小声点。
人家好歹是‘姑爷’呢!”她刻意加重了“姑爷”两个字,满是讥诮。三年。一千多个日夜。
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,精准地执行着苏家每一个人的指令。
从清晨为苏晚晴熨烫昂贵的真丝衬衫,到深夜为晚归的陈玉芬煮醒酒汤。从清洗泳池,
到修理苏家小少爷苏明宇房间里那些被他摔坏的天价游戏设备。苏明宇,我名义上的小舅子,
一个被彻底宠坏的纨绔。他尤其热衷“考验”我这个便宜姐夫。“喂,林默!
”他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,新买的**版球鞋直接踩在光洁的茶几面上,
手里抛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,“我手机好像掉泳池里了,刚买的顶配,好几万呢。
你下去给我摸摸?”初冬的天气,泳池水冰冷刺骨。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,
沉默地放下手中的吸尘器,脱掉外套,只穿着单薄的衬衣长裤,一步一步走下泳池台阶。
冰冷的水瞬间包裹上来,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,直刺骨髓。我在浑浊的水底摸索,
水压挤迫着耳膜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岸上传来苏明宇和他朋友的哄笑声。终于,
指尖触到一个硬物。我费力地捞出水面,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。我爬上泳池边,浑身湿透,
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水珠顺着头发、衣角不断滴落,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水渍。
苏明宇嫌弃地接过湿漉漉的手机,用纸巾擦了擦,按了两下,屏幕居然亮了。“哟,
防水性能不错嘛!谢了啊,姐夫!”他笑嘻嘻地,眼神却像在看一个落汤鸡,
充满了恶意的满足。他的朋友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。我将湿透的衬衣拧了拧,
默默走回地下室,换上一身干爽却同样廉价的衣服。寒意深入骨髓,但更冷的,是心。
那沓用红绸带扎好的一百万现金,一直静静地躺在我行军床下的一个旧工具箱里,从未动过。
那上面陈玉芬的香水味早已散尽,只留下钞票本身冰冷坚硬的气息。它像一块沉重的墓碑,
压在我心上,也像一个沉默的见证,记录着这炼狱里的每一分每一秒。偶尔,
在深夜地下室的昏黄灯光下,我会拿出手机,屏幕幽光映着我的脸。
屏幕上只有极其简单的界面,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图标静默地躺在角落。点开,
里面永远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信息,来自一个被命名为“隐”的联系人,
时间定格在三年前我踏入苏家的那一天:「考验开始。身份冻结。期限:未知。
观察者已就位。」没有问候,没有解释,只有冰冷的指令。这条信息,
是我与过去那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世界唯一的、脆弱的联系。它提醒着我,
这一切的卑微与忍耐,并非毫无意义。它在等待,等待一个……破茧的时刻。
***三年之期,在无声的屈辱和压抑中滑过。苏家别墅的华丽囚笼并未松动分毫,
但空气中,似乎开始弥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。这份异样,
源自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物件——一只青瓷小碗。那是我从林家带来的唯一东西。
它静静地躺在我行军床下那个旧工具箱里,和那捆沉默的百万现金作伴。碗不大,胎体轻薄,
釉色是雨过天青般的澄澈,碗底有一道极其细微、蜿蜒如蚯蚓的冰裂纹开片。碗口边缘,
有一处不易察觉的、米粒大小的磕碰旧痕。它实在不起眼,混在一堆旧扳手螺丝刀里,
更像一个沾了油污的腌菜罐子。这天清晨,我照例在擦拭客厅那架巨大的红木博古架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,在擦拭得光洁如镜的架子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苏晚晴难得没有外出,
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时尚杂志。她今天穿了一身香芋紫的家居服,长发松松挽起,
少了几分盛气凌人,多了些慵懒随意。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,这片刻的安宁,
竟让我有刹那恍惚。“林默,”她忽然开口,视线并未从杂志上移开,声音淡淡的,
听不出情绪,“下个月初八,城西的‘宝蕴阁’有个大型春拍预展,
听说有几件不错的明清官窑。妈挺有兴趣,你提前去把邀请函取了,
顺便……看看有什么值得留意的。”她顿了顿,指尖翻过一页精美的铜版纸,
“记得穿正式点,别像上次那样丢人。”上次陪她参加一个画廊开幕酒会,
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,成了全场名流贵妇眼中一个格格不入的污点。她当时的眼神,
我至今记得清晰。“知道了。”我低声应道,手上擦拭的动作未停。心头却莫名一动。
宝蕴阁……那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,泛起微澜。
一些尘封的、属于“林默”这个名字背后那个庞然大物的信息碎片,隐约闪现。宝蕴阁,
似乎是家族在亚洲区一个极为低调、却分量极重的产业触角?不,不能确定。信息冻结太久,
记忆也仿佛蒙上了厚厚的灰尘。我继续擦拭着博古架。架子上琳琅满目,
代工笔画、造型夸张的铜雕、还有几件明显是赝品的青花瓷瓶……它们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,
被擦拭得一尘不染,彰显着主人的“品味”和财富。我的目光,
不由自主地扫过架子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那里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。鬼使神差地,
我弯腰将它拿了出来。拂去灰尘,打开盒盖。里面躺着一只碗。同样是青瓷,同样是天青色,
但釉面肥厚,开片粗大生硬,圈足处理粗糙,带着明显的现代气窑痕迹。
一件不值钱的现代仿品。可偏偏,它被珍而重之地放在锦盒里,占据了博古架一席之地。
而我行军床下那只真正的、流淌着宋代文脉精魂的旧物,却被遗忘在黑暗里,
与扳手油污为伍。多么讽刺。就像我这个顶着“姑爷”名头的林默,
和那个真正的、名字背后意味着滔天权柄的林默。一丝极其冰冷的笑意,
几乎不受控制地要浮上我的嘴角。我强行将它压了下去。三年磨砺,
早已学会将一切情绪深埋。只是握着锦盒的手指,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。三天后,
我换上了衣柜里唯一一套算得上“正式”的深灰色西装——虽然依旧廉价,但至少干净笔挺。
揣着苏晚晴给的地址,前往宝蕴阁取邀请函。宝蕴阁坐落在城西一片闹中取静的文化街区。
门脸不大,青砖灰瓦,飞檐斗拱,透着一股低调的古意。两尊石狮子踞守门前,沉默威严。
推开沉重的红木大门,一股混合着檀香、旧书和岁月沉淀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着开阔。光线经过精心设计,柔和地照亮着一个个独立展柜。玻璃柜里,
瓷器温润如玉,书画墨色淋漓,青铜器锈色斑斓,每一件都透着沉甸甸的历史感。
空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。偶尔有穿着旗袍的工作人员无声走过,姿态恭谨,
眼神锐利。这地方……不简单。绝非普通的拍卖行。那种内敛的奢华和掌控一切的气息,
是模仿不来的。我心头那点关于家族触角的猜测,又清晰了一分。来到前台,
报上苏家的名号。前台**穿着剪裁合体的素色旗袍,妆容精致,笑容标准,
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。她很快查到了记录,取出一份烫金暗纹的邀请函,
双手递给我:“苏**的邀请函,请收好。”“谢谢。”我接过,
目光扫过邀请函上繁复的“宝蕴阁”徽记。正要转身离开,
眼角余光瞥见一位穿着深灰色中山装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,正背对着我,
在仔细查看一件展柜里的明代青花梅瓶。他身形挺拔,气质沉凝,只是站在那里,
就自然而然成为了空间的中心。
一位穿着西装、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立在他侧后方半步,低声汇报着什么,
态度近乎虔诚。那老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,微微侧过头。
一张极其普通的、布满岁月沟壑的脸,眼神却深邃平和,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。
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不到半秒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又平静地移回了梅瓶上。然而,
就在这惊鸿一瞥间,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!是他!虽然面容苍老了许多,
穿着也截然不同,但那眼神……那种穿透一切表象、直抵核心的沉静力量,我绝不会认错!
他是“隐”!那个三年前给我发来冰冷信息的人!那个家族庞大机器里,
最核心、最神秘的观察者之一!他在这里!他一直在看着我!这三年,
我所有卑微的、隐忍的、如同蝼蚁般挣扎的影像,
是否都清晰地呈现在家族那深不可测的“观察室”里?一股寒意,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。
握着邀请函的手指,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我强迫自己低下头,迅速转身,步履看似平稳,实则有些虚浮地走出了宝蕴阁的大门。门外,
阳光刺眼。我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稍稍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。他看到了我。
他认出了我。但他没有任何表示。这沉默,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悸。考验……还在继续?
还是……即将结束?那捆放在旧工具箱里的百万现金,似乎在我脑海里无声地燃烧起来。
一种极其复杂的、混合着压抑、屈辱、冰冷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情绪,
在胸腔里剧烈翻腾。预展……春拍……苏家……张浩……这些原本清晰的节点,
在“隐”那平静无波的一瞥下,骤然变得模糊而充满变数。有什么东西,在看不见的深渊里,
正缓缓转动齿轮,发出沉闷的、预示风暴的轰鸣。***宝蕴阁的春拍预展,
成了苏城上流圈子近期最炙手可热的社交场。巨大的展厅被布置得如同艺术圣殿,
柔和的射灯精准地打在每一件即将登上拍卖台的珍宝上,流光溢彩。
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、雪茄以及金钱特有的、令人心醉又心慌的气息。
衣着光鲜的男女穿梭其中,低声交谈,脸上挂着矜持而势利的笑容。
苏晚晴挽着陈玉芬的手臂,走在前面。她们今天都精心装扮过,
苏晚晴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米白色套裙,陈玉芬则穿着暗紫色提花旗袍,
佩戴着成套的翡翠首饰,努力彰显着苏家的“底蕴”。我照例跟在她们身后两步远的地方,
像一道沉默的影子,穿着那套洗熨得干净却依旧廉价的灰色西装,
与周遭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。“哟,苏太太,晚晴,你们也来了!
”一个略显夸张的女声响起。是李太太,苏家的邻居,一个以消息灵通和八卦著称的富太。
她挽着一个油头粉面、穿着骚包紫色丝绒西装的年轻男人,快步迎了上来。那男人正是张浩。
他目光首先贪婪地在苏晚晴姣好的面容和玲珑身段上扫过,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,
然后才极其轻蔑地斜睨了我一眼,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。“李太,张少。
”陈玉芬脸上堆起笑容,热情地回应。“听说这次春拍有几件重器,”李太太压低了声音,
故作神秘,“特别是压轴的那件‘清雍正珐琅彩万花献瑞碗’,
据说是从欧洲一个没落贵族手里流出来的,传承有序,估价至少这个数!
”她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手势。张浩得意地扬了扬下巴,接过话头,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,
像是说给全场人听:“李姨消息真灵通!不瞒您说,那件珐琅彩,我志在必得!钱嘛,
就是个数字,玩的就是这个心跳,这个面子!”他说话时,眼神再次瞟向苏晚晴,
带着**裸的炫耀和挑衅。苏晚晴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礼貌地笑了笑,
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展厅中心那个被重重安保围护、单独打光的展柜。玻璃罩内,
那只碗流光溢彩,繁花似锦,雍容华贵到了极致,确实堪称稀世珍宝。陈玉芬更是两眼放光,
连声附和:“张少大气!这才叫真正的实力和眼光!
不像有些人……”她意有所指地拉长语调,眼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,“穷酸一辈子,
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,白瞎了祖上那点名声!”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,
几道看好戏的目光聚焦过来。张浩更是哈哈大笑,毫不掩饰他的快意。我面无表情,
目光掠过那只万众瞩目的珐琅彩碗,没有半分波澜。这些浮华的器物,
在家族庞大的收藏体系里,或许连边角料都算不上。我的脚步,
停在了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展柜前。柜子里,灯光柔和地笼罩着一只青瓷小碗。天青色釉,
澄澈如洗,胎体薄如蛋壳,透着温润的光。碗底那道蜿蜒的冰裂纹开片,
在灯光下仿佛有了生命,流淌着千年时光的静谧。正是我行军床下那只碗的同类,
或者说……是它历经岁月沧桑、被精心呵护后的模样。
展柜下方的铭牌清晰地标注着:「北宋汝窑天青釉小碗」「来源:海外重要私人藏家旧藏」
「估价:RMB28,000,000-35,000,000」
两千八百万到三千五百万!我的呼吸微微一滞。目光死死地锁在那行冰冷又滚烫的数字上。
手指在身侧悄然握紧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一股荒谬绝伦的酸楚和巨大的讽刺感,
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心脏。
我家那只被遗忘在黑暗角落、与扳手油污为伍的破碗……竟然价值连城!而它,
此刻正躺在苏家别墅冰冷的地下室里,承受着无知的轻贱!“喂,看什么呢?看得这么入神?
”张浩那令人作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,带着浓浓的戏谑。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
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展柜里的汝窑碗,随即夸张地嗤笑出声,“哈!怎么,林大‘收藏家’?
看上这件了?啧啧啧,眼光倒是不俗嘛!可惜啊……”他拖长了音调,故意环视四周,
吸引更多人的注意,“这可不是你这种下等人能肖想的东西!
把你和你那个吃软饭的苏家捆一起卖了,也买不起这碗的一个角吧?
”周围的窃笑声更明显了。苏晚晴蹙起了秀眉,脸上闪过一丝难堪,低声道:“林默,走了,
别在这儿丢人现眼!”她语气冰冷,带着命令。陈玉芬更是直接呵斥:“废物!还不快滚开!
丢人现眼的东西!再看也变不成你的!下辈子投个好胎吧!”我没有动。
所有的嘲讽、鄙夷、呵斥,在这一刻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,变得模糊而遥远。
我的视线,牢牢地钉在那只沐浴在圣洁光芒中的汝窑碗上,钉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上。
脑海中,是我床下那只蒙尘的、被视作腌菜罐子的旧碗影像,两幅画面疯狂地重叠、撕扯。
一股压抑了三年、积蓄了太久太久的暴戾之气,混合着冰冷的悲怆,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炸开!
理智的堤坝,在这一刻,被这巨大的讽刺和长久积压的屈辱,冲开了一道裂口!
我猛地转过身,动作快得惊人。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我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张浩,
力道之大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。我无视了苏晚晴的惊呼和陈玉芬的尖叫,
大步流星地冲出展厅,冲下楼梯,冲进外面刺目的阳光里。我需要回去!立刻!马上!
我要亲眼看看它!那个被践踏了千年的、属于林家的印记!我几乎是跑着回到苏家别墅的。
没有理会管家诧异的询问,我径直冲下阴暗的地下室。熟悉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。
我扑到行军床边,一把拖出那个旧工具箱。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我颤抖着手,
粗暴地拨开扳手、螺丝刀、几本破旧的工具书……终于,
手指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、被旧报纸随意包裹着的硬物。撕开报纸。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天青色釉面在昏黄的灯泡下,依旧温润。碗底那道蜿蜒的冰裂纹开片,如同一条沉睡的龙。
碗口边缘那米粒大小的磕碰旧痕,清晰可见。灰尘蒙蔽了它的光华,
却无法磨灭它骨子里流淌的、来自北宋官窑的尊贵与沉静。我的手指,
无比珍重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,抚过那冰凉的釉面。
像抚过一段被尘封、被遗忘、被肆意践踏的千年血脉。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,
一种巨大的、混合着悲愤与归属感的洪流,几乎要冲破喉咙。
我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软布将它包裹好,紧紧地抱在怀里。冰冷的瓷壁贴着胸口,
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。三年了,第一次,我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如此沉重而有力地跳动,
不是为了忍耐,而是为了……即将到来的风暴。***宝蕴阁春拍正日,
张浩林默小说最新章完整版在线阅读 晴雲先生小说精彩章节在线阅读 试读结束